訣別

*

一個月後。

葉韻儀看著頭頂的牌匾，有些不舍。不知道此去能否被選中？但她絕對不會嫁給一個老頭給他沖喜！

“放輕松，我女兒這麽漂亮，陛下怎麽可能會不喜歡？”葉大夫人上下打量著葉韻儀，這一個月她把她養得珠圓玉潤，到時一去必定是鶴立雞群。

“哥哥怎麽不回來送送我？”葉韻儀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哥哥，他和父親早年有過爭執，後來便走得遠遠的，杳無音訊，父母也不曾提他。

“在華都，他會幫你安排好一切的。”

葉韻儀微微頷首，這樣她也不算無依無靠，但是他真的會幫她嗎？

“汝汝！”顧詩旭站在遠處喊道，他傻笑著流淚，恨自己沒有能力，只能將自己心愛的女子拱手讓人。

葉韻儀轉頭看了一眼他，心中百般不舍，但她又能說些什麽嗎？這一切早已成定局，無法再逆轉乾坤。

兩人相視對望，男子看著女子嬌小可愛的臉龐，還是會歡喜，還是會心悸，他舍不得忘不掉，但從今以後，他們只能分道揚鑣了。

他凝望著女子，今日的她似乎比往日更有氣色，更加符合傳聞中那句“子之清揚，揚且之言也，展如之人兮，邦之媛也”。

但此刻他只想到了這句，雪中有佳人,嬌容絕紅塵。神若春湖水,眉比春黛山。

他刻在了給她的玉後，或許有一日她也會喜歡吧。

葉韻儀不知用什麽樣的表情面對他，她不久前寫了一封書信給他，本是鬧鬧小脾氣，她想看他會不會來哄她，到底是真情實意，還是...

她沒有再等到男子的回信，他就像憑空消失般，在她的生活裏不覆存在。

原本她就只是嬌蠻了些，以為他會回頭，但她沒有等到她想要的回答。

現在她要進宮了，又這副樣子看著她，是想表達什麽？

“聿彥比你年長幾歲，自小便對你疼愛有加，許是兄妹情，從此作罷吧。”葉大夫人怕葉韻儀臨時起意，突然就不去了，急忙添油加醋道。

“你娘說的對，進宮後需謹言慎行，勿在陛下面前提起外男，有辱名譽。”

“女兒謹遵教誨。”說完，葉韻儀便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。

顧詩旭一瞬不瞬地盯著女子，下次相見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，想著他的眸中就有了一絲晦暗。

“汝汝！”他快步跑到馬車旁，拼盡全力地敲著窗戶。

“怎麽了？”葉韻儀掀開車簾，整張臉上看不出一點情緒。

“你曾說下個生辰禮物，想要一塊玉佩，但此行路途遙遠，再見不知何時，這個就先給你吧。”

顧詩旭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，這塊色澤質地都是他尋了許久的，他還學著雕刻了好些日子...

葉韻儀圓潤漆黑的眼中含著淚珠，她怎麽可能會真的忘了他？那麽多年的情，早已是刻在了骨子上，融入了血液中，她忘不掉，釋懷不了。

顧詩旭人高馬大，站在馬車旁頭頂都抵到了車頂，葉父葉母看不見葉韻儀的表情，更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，便只好趕顧詩旭走。

“路途坎坷，讓汝汝早些走，知道你們情根深種，男大當婚女大當嫁，這些都是命中註定的，聿彥還是放手吧。”

葉韻儀聽到母親這樣說，心頭一顫，眼淚啪嗒一聲落在了那塊白玉上。

“汝汝，我走了。”顧詩旭把玉佩塞到了女子的手中，再也沒有回頭看她。

他知道再這樣糾纏下去，會讓葉韻儀名譽受損，反倒阻礙了她的前程，本就無緣無份，做這些了無益處。

“聿彥！”葉韻儀喊出了他的名字，眼淚如珍珠般大顆大顆往下掉，但下一句她卻不知道說些什麽。

“若有緣，下輩子我來娶你。”他背對著她哭泣，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，但他的眼淚卻不是人為可控制的。

“聿彥你又在胡謅些什麽！還不趕快把公子帶回去！”顧夫人沖了出來，帶著一堆人圍著顧詩旭。

“我有腿，自己會走。”冷厲的聲音環繞在周圍，旁邊的侍衛看見顧公子這麽高，不禁捏了把冷汗。

“我...我...”看著他遠去的背影，葉韻儀再也繃不住了，可她不知道此時此刻，這麽多人她能說些什麽來抒發她心中的感情。

她不顧侍衛奴婢的阻攔，飛快奔向顧詩旭，可他卻沒有停下腳步來等她。

“還不快把小姐抓回來！都楞著幹什麽！”葉大夫人也慌了神，千叮嚀萬囑咐還是沒防過去。

葉韻儀被一塊石頭絆倒扭了腳腕，她倒在地上緩慢爬行，儀態蕩然無存。

“小姐！”時蘭急忙跑過來扶著葉韻儀。

顧詩旭聽見時蘭的聲音，一臉心疼地看著地上的葉韻儀。

“葉小姐和顧公子這是有情？”

“許是吧，不然這般？”

“聽說葉小姐也被選中進宮選秀去了。”

“怪不得。”

旁邊的路人議論紛紛，葉韻儀顧不得這些，強忍著疼痛站起來看著顧詩旭。

“我和二小姐親同兄妹，自是難舍難分，葉妹妹還是不要讓別人誤會的較好。”顧詩旭不想毀了她，故意說著反話。

葉父葉母終於松了口氣，這下他們的女兒肯定會死心了。

“還不快帶上去？”

葉韻儀知道顧詩旭是什麽意思，但她無從選擇，如果不嫁給陛下，她就要給一個老頭沖喜，他又不能娶她...

她轉身離去，臉上的淚痕久久不能幹去，一遍又一遍加深。

“好狠的心，竟能說出這番話。”她看著手中的玉佩，垂頭喃喃自語。

“小姐，忘了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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